[双花］海棠花未眠 拾贰
凌晨四点醒来，我看见窗外海棠花未眠。
——改编自川端康成《花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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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贰
张佳乐垂眸，落下的刘海完全挡住孙哲平的视线，让他无法看清他的神情，但张佳乐比平时略微低沉的声音还是清晰的传进他的耳朵：
“孙哲平，”张佳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艰涩，“你是个旅者，是旅行摄影师。你是自由的，天高海阔任你驰骋，但我不是。”
孙哲平半边眉毛一挑：“你知道我从来不在意这些。我说过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做你的眼睛。”
张佳乐终于抬起头来与其对视。孙哲平大大咧咧的站在那里，就有让他移不开视线的能力。他看上去依旧与往日一样的随性洒脱而漫不经心，但他却无端看出几分局促与不安的紧张：
“而且你……其实对我也不是完全没那个意思的吧？”
看来孙哲平也不是什么都不在乎。张佳乐难得没有立刻炸毛跳起来，他听着对方那带了点痞里痞气的声音，直愣愣的看着孙哲平，似乎想从他那张颇为臭屁的脸上盯出几朵花来。张佳乐感受着自己异于平常的迅疾心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或者想说什么。
那一瞬间的孙哲平竟然有那么些足够让他心跳加速的帅气。
有风拂过，将他半长的头发带起。几缕阳光从层层云翳中的缝隙间倾泻而下，万千光华落在地上宛若一池流淌的碎金。几近沉暮的斜阳早没了晌午时分的热烈与明亮，但张佳乐却分明觉得对方眼里倒映的日轮迸射出的璀璨光芒如此夺目，带着摄人心魄的力量。
逆着光线看去，那人眉目如星，眼里投影出一片绚烂的斑驳。
就好像世间万物便都在那双眸子里了。
远山上古木森林挨挨挤挤，层层渲染着深浅不一的翠色雾霭铺至身前，深邃的盎然绿意总会让人心情愉悦。
初夏的傍晚，穿林而过的风中夹带着些许新生绿叶的清新气息。着急的早蝉已经破土而出，躲藏在某些个角落不知疲倦的不停鸣唱。
真有了点入夏点感觉。
山峦将西沉的落日辉光割裂作道道金芒没入林间。孙哲平枕着双手，惬意的靠着树干，两条腿交叠着伸得老长。叼着随手扒拉来的草叶欣赏着层林尽染的峻秀山林，听风奏着沙沙作响的交响乐向周围荡漾开去。
“呯。”一坛用红布封着口的酒被人用手压着摁在他身边的草地上，内里的酒液碰撞在漆成黑色的坛身上发出悦耳脆响。
懂行的人只需要听声音就可以辨认出酒的品质好坏，譬如孙哲平一听就知道这是坛陈年佳酿。
孙哲平的视线顺着那只承载撑在酒坛子上的白皙手臂一路向上，直到张佳乐微鼓着双颊的脸映入眼中。
“怎么，”他戏虐道，“不躲了？”
张佳乐脸稍一红，头上那朵花更是疯狂摇晃着大肆嘲笑起来。他梗着脖子警告式的瞪了孙哲平一眼，选择性的无视了头顶那朵最近几天愈发猖狂的花。他把那半坛酒晃的叮当响，生硬的转移话题：“少废话，喝不喝？”
孙哲平慢腾腾的直起身子来，只是勾着右手臂伸到脑后，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他伸手把张佳乐拎着的半坛酒勾过来：“你哪儿来的酒？”
张佳乐的神色迅速恢复如初，甚至还带上了点叶修式的嘲讽微笑：“以前有天老叶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疯，分身都不开扛了几缸酒就来找我对灌，还美其名曰皓月当空借酒消愁彻夜长谈交流友谊。结果自己刚喝了两口就倒地上不省人事了。在我这吃喝嫖赌四个月之后苏沐橙把人拖走时的那个表情真是啧啧啧。然后这几坛酒就当作留宿费给我了。”
他搬了条枯木放在孙哲平对面，大大咧咧的背光盘腿而坐。夕阳的余烬沉入地平线，最后一缕投进孙哲平的眼睛，将他原本乌黑的瞳孔映衬成黄褐色道透亮琥珀。深紫色的夜幕一泻千里，顷刻间如同潮水般从八方涌起，笼罩四野。偃星奔忙过亿万光年的无垠宇宙与漫漫长夜，最终在穹顶边缘寥落，与那勾引在云彩后的若有若无弯月遥相呼应似的闪烁。
孙哲平站起身来，拾了些枯枝败叶堆在两人之间，拿出打火机点燃。打火口上窜起狭长的赤红色焰心，顺着干柴的底部一路向上，蔓延开去。张佳乐歪歪头，打着旋子飞溅在半空中的星火将灼烧空气至微微扭曲，连带着孙哲平的脸也微微变形，却依旧算得上帅气。
“干？”
“啊，”张佳乐回过神来，毫不犹豫，“干！”
于是两人一人一坛沉默着灌酒。 孙哲平喝酒完全没有平时的豪气，半天才很有大爷范儿的小酌一口。倒是张佳乐大口大口的闷头猛喝，愣叫人品出了“今儿爷不醉不归一醉方休”的即视感。
孙哲平看着张佳乐雪白脖颈上上下滚动的喉结，两排牙齿下意识的磨动，索性不喝了，明目张胆的偷窥起张佳乐来，心下盘算着这小子什么时候会撒手躺倒。
出他意料的是张佳乐的酒量好的惊人。坛子很快见了底，近一斤白酒下肚他也只是脸色泛红，跟那个一杯倒的叶修完全没有可比性。他用手背擦擦嘴，把空了的酒坛子随手一抛，却将孙哲平重新盖好闲置在一边的那坛也拽了过来。
红布一掀，酒香四溢。
上头了这是。孙哲平在心里默默下结论，被抢了酒也不恼。张佳乐救火一样又是半坛酒光速下肚，终于是有了些醺醺然的醉意。他将手连同酒坛子一同放在地上，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却在抬头刹那猝不及防的撞入孙哲平那双似笑非笑注视着他的黑色眼眸中。
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坠入了广袤无垠的浩淼星海。那个瞬间张佳乐的心脏突然完全无法自制的剧烈跳动起来，几乎跃出胸膛。他隔着一片朦胧而绚烂的火光醉眼迷离的看向孙哲平，觉得那双眼睛竟夺目到自己完全无法直视的地步。
张佳乐想，他是喜欢孙哲平的，非常非常喜欢。不同于每天清晨把他叫醒的百灵鸟，不同于落日西沉时在水天交融的湖面上晕染开来的光影，不同于风起时穿林打叶声交织而奏响的乐章———也不同与花，各种各样的花，他所认识的一百种花。
他喜欢孙哲平，是心尖上的，无可代替的那种喜欢。
“喂，孙哲平。”张佳乐觉得自己的脸烫到快要烧起来，但绝不仅仅是因为他醉了，“凑过来点。”
孙哲平的眼中闪过一点惊讶与不解，不过还是照做了，坐了离张佳乐更近了些，两人之间的距离仅剩不到十公分。
“干什……！！”
张佳乐借着酒劲一把扯过孙哲平的衣领，在他的下唇上蜻蜓点水的啃了一口。他松开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居高临下的叉着腰，火光映照在他脸上，更甚于六月盛夏晌午的太阳。孙哲平轻抚着刚刚被自己袭击过的下唇，而他满意的在孙哲平脸上看到难得一见的茫然：
“你不是叫我仔细考虑吗？我想好啦。”他咧开嘴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与一对酒窝：
“谢主隆恩吧，男朋友。”
张佳乐事后想想，觉得自己自己那会儿一定笑的特傻逼，幸好孙哲平忙着发愣忘记了拍下来———
不过谁说不帅呢。
tbc
假装是七夕贺礼（later again）。
他们俩终于在一起啦！！！
